典雅的装修、殷勤的服务、看不懂的养生项目、贵得令人咂舌的价格……奢华养生会所神秘的面纱背后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商业秘密”。
记者通过对本市一家小有名气的艾灸养生会所的暗访了解到,昂贵的服务项目成本其实只有十几元,一天只要接待一个客人就可以回本,自称中医大学毕业的技工据说最短5天就可以培训出师,经营范围是“美容”却有中医坐诊自诩可治疗各种慢性病,并非医疗机构却大肆宣传各种疗效……卫生部门表示,目前养生会所的违规和伤害事件不断遭到市民投诉,其混乱状况“令人头疼”,然而管理起来却于法无据,因为属于政策的真空地带。
木制的古典家具,满屋的珠帘与字画,弥漫着淡淡的艾草芳香,推开中艾堂的大门,感受到的是所谓的“低调的奢华”,记者以一折的团购价格购买了这里一项标价998元的艾灸养生的体验项目。“您是第一次来吗?先请我们的坐堂中医给您诊下脉,看看有什么问题,需要怎么调理。”接待的小姐建议道。
记者被带到一间小屋,这是医生的诊室,一位中年女医生为记者诊脉,据介绍她出身中医世家,毕业于名牌医学院,自创艾灸疗法平衡人体阴阳,在业界颇有名气。“你气血不足啊,”诊了一会儿脉,医生问,“平时身体有什么毛病吗?”
“当然可以了,我们有客人比你的胆结石还要严重,已经发展到胆囊炎了,做艾灸之后好了很多,比较小的结石都可以自己排出。”
“最少也要两个疗程吧,10次一个疗程,今天你先体验一下。”制定了方案之后,记者被一名年轻的男技师带到一个古典风格的单间,换好会所给客人准备的衣服,开始进行70分钟的推拿和艾灸。
“你们这里是保健还是治疗呢?”记者询问技师,“保健和治疗相结合,其实中医手法治疗很多慢性病的效果比西医要好,我有个客人有糖尿病,做过一段艾灸后,基本就可以停药了,很多女性常见的妇科病,也可以通过艾灸治好,有的一次就见效。”
中医坐诊,可诊断疾病,有疗程和疗效,这些行为只有在医疗机构才可以操作。然而会所市场部的一名工作人员明确对记者表示:“我们是保健机构,只在工商注册就可以,不需要申请医疗机构的开业许可。”记者在北京市企业信用信息网查到,艾灸会所所属的北京中艾堂中医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其经营范围包括“美容(非医疗美容);销售保健食品。技术推广服务;经济贸易咨询;企业管理;会议及展览服务;设计、制作、代理、发布广告;广告信息咨询;销售日用品、针纺织品Bsport体育、文具用品、电子产品、机械设备。”其中并无一条和中医、养生、治疗有关。
据了解,早在2005年,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曾联合发出禁令,非医疗机构不得用“中医”二字开展推拿、按摩、刮痧、拔罐等医疗活动。但是,禁令出台后既未写明相应的处罚规定,也没有出台相关细则,在执行上有难度,再加上长期以来一直没有行业标准,才造成了目前“无法规范”的问题。
高端养生会所一贯以昂贵著称,记者在这家艾灸会所看到的一份价目表确实令人咂舌,最便宜的艾灸调理是30分钟388元,而特色调理中“脾胃调理60分钟688元”、“肾部保养90分钟988元”、“任督二脉调理80分钟1088元”、最贵的“五行至尊调理120分钟3888元”。
医生建议记者体验的“肝胆调理”标价60分钟688元,如果按照医生开的治疗胆结石的方案,做两个疗程20次是13760元。在体验过程中,技师用艾条在记者的后背和小腿的两个穴位炙烤了半小时左右,称这两个穴位都和肝胆有关,艾灸过程中,记者只觉局部微烫,技师所说的“腿部会觉得一下子变暖”、“经脉感觉畅通”等并未体验到。“您是第一次做,感觉可能不明显,经常做感觉会越来越明显。”他介绍,这里客户都是会员制,可以办卡,5000元、1万元、3万元都可以,有相应的折扣,比较划算。
在昂贵的标价背后,真实的成本核算成为养生会所的“商业机密”,由于这家艾灸会所正在推广加盟代理,记者以代理商的身份咨询,表示希望开一家连锁店,市场部的工作人员向记者介绍了他们的一些经营方法,才得以对这些“机密”窥豹一斑。
“这个项目利润很高,因为开店的成本很低,以最基本的普通艾灸项目为例,我们社区店的定价是198元,旗舰店的定价是298元,一根艾条便宜的3元,贵的8元,可以做两个客人,一个技工的底薪是1500元,平摊到每天每个客人身上,其实人工和材料的成本加起来只有十几元。按照我们的核算,在社区开一家面积不大的艾灸养生会所,请两名技工,一天的房租水电人力等开支需要100元至150元,这样算下来,只要有一个客人上门就可以回本,两个客人就赚了,多来多赚,一家3人运营的社区店的月利润在4万元以上。”正是基于这样的核算,他们在加盟广告中打出了“一客保本,二客就能开赚;3人运作,4万月利可保。”的口号。
这名工作人员还向记者介绍了一些经营技巧,“开业一段时间之后,就要鼓励技工们去‘拓卡’(给客人办会员卡),这样就有了稳定客源,在旗舰店,技工的底薪很低,但是他们的月收入都过万元,都是拓卡的提成。”
在这家艾灸养生会所的加盟广告中有这样的线天掌握,不用中医基础。”一直自诩博大精深的中医艾灸技术,难道5天就可以学会上岗吗?“基本的手法确实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一点都不难学,除了手法,我们还负责培训一些简单的中医理论知识,这样和客人交流的时候可以更加让人信服。”市场部的工作人员向记者解释说。“我没有任何中医基础,怎么能知道为客人艾灸哪些穴位呢?”面对记者的疑惑,工作人员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很多成熟的项目比如肝胆调养、脾胃调养、肾脏保养,你只要问问客人大概的症状例如睡眠、吃饭等情况,就可以把他归类到固定的项目中,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这个艾灸完全没有副作用,不会出事。”
在记者暗访的旗舰店中,一名负责人表示,这里工作的12名技工有的是学中医的,有的不是,“对这个我们没有要求,可能说5天学会有点夸张,技术手法确实不难,没有基础也可以。”给记者做艾灸的技工也表示,作为核心技术的认穴其实并不困难,“艾灸不像扎针,需要位置精准,大致在一个范围内就可以了。”
中国中医研究院的马继兴教授告诉记者,中医传统的一些疗法,如拔罐、刮痧、按摩、针灸等源远流长,确实是一种对身体有益的保健和治疗方式,其中拔罐和刮痧基本属于民间疗法,对技术方面的要求不高,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可以实施;但是按摩和针灸就不同了,它们是属于中医治疗的范畴,需要经过系统的中医理论和技法的学习,并且经过资格考试,取得专业医师的证书才可以进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做的。
他表示,艾灸、拔罐、刮痧、推拿、中药、针刺一般在中医院针灸理疗科有相关治疗项目,如果是在医院从事这项工作,肯定需要有相关资格,比如执业医师证件等。但是在一些养生保健店里从事这些项目,国家还没有规范操作人员是否需要证件。
马教授还特别指出,中医没有“速成”这回事,都是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才可以做到,现在社会上很多关于中医养生保健、美容的说法和宣传并不可信,“因为中医的‘望闻问切’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中医医师经过多年的学习和实践,才能从观察病人的皮肤颜色,身体外貌变化等来确定病因,单凭按一下,问两句,就说这里不通,那里不好,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朝阳区卫生局的一名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他们接到过不少关于养生会所的投诉,甚至有烫伤顾客的情况发生,但他们无权处罚整治,“养生会所是工商局批的,他们做什么我们管不了,因为它们不属于医疗机构,他们正好处在一个管理的真空地带,所以大打擦边球,我们正在研究对策。目前建议大家还是去有资质的正规医疗机构做这些中医项目比较保险。”
